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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惔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扬看着柳惔的眼睛:
“我可以救出柳憕,但前提是,你只信我一个人。”
柳惔看着王扬严肃的表情,神色惊疑不定,抓着王扬胳膊的手,一点点松开
暗夜昏灯,院仄巷。
两个奴在打扫院落,几个穿着粗麻衣的苦力汉子,正往院里搬家具。
院中站着四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衣服光鲜,腰间皆佩短刀,紧盯房门,眼神很是锐利。
门后,一个穿着长相都很富态的男人,正打量着房中陈设,微微皱眉:
“这儿也太简陋了点,这样,先委屈你暂时住一夜,等明天我给你寻个好宅子。”
刘寅倒好茶,把茶盏一推:
“翟管事请。”
“哦,多谢多谢。”
翟管事看了眼茶盏,并没有喝。
“你这件事王爷批了四个字——‘非战之罪’。王爷说了,你虽然有过,但主要责任不在你。荆州这摊事确实难办,换谁来都不轻松。”
刘寅叹道:“王爷体恤,刘寅惭愧。”
翟管事话风一转:
“只是这个案子太大,王爷也没法保你。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但也不会一直让你在这儿做参军。你先做到年底,放心,我已经和治中从事(省|秘书|长,省|办公|厅一把手)殷昙粲打好招呼了,大的事情不会有。等风声过了,会找机会给你调到江州去,做刑狱参军(司法|局局|长)然后看你自己的了。只要连续三年考绩是上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调你回京。刑狱是你本行,应该不难吧?”
刘寅郑重一拱手:
“我必尽全力,不负王爷恩典。”
“好,你的话我会带给王爷。不过你新失势,虽然有殷昙粲周旋,但麻烦不会少,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惹人眼。王爷的意思是,你先把账目过给我,由我代管,等确定安全了,再交还给你。”
“现在吗?”
“当然,早点交接,对你其实是件好事。你放心,这些生意都是你经营的,功劳苦劳王爷都看在眼里。我只是代管。在这件事上,王爷更信任的还是你。再说我还有王府的差事,也不会在荆州久留。等到你彻底过了关,我就完璧归赵。”
刘寅皱眉道:
“翟管事这话错了,生意是王爷的,我和你一样是代管,怎么谈得上‘完璧归赵’呢?我本戴罪之身,王爷不责罚,已是莫大的恩赏,还有什么颜面再管账目?”
翟管事笑道:
“是我说错了。不过你也不要这么说,王爷对你的才能,还是看重的。荆、江两州是王爷的钱袋子,换我来要是进账少了,少得还要挨骂,说实话,要不是王爷下令,这活儿我还真不想接。但愿你能尽早站稳脚,我赶紧卸下这担子,回京交差。”
“那就辛苦翟管事了,我去拿账册。”
“有劳。”
刘寅去了内室,没一会儿抱着一只木匣出来,放到翟管事面前:
“都在这儿里。”
翟管事打开木匣,取出账册,疑惑道:“怎么这么少”
油灯乍灭。
刘寅一把捂住翟管事的嘴,匕首猛捅左胸!
灯灭的同时,院外一个奴打翻了泔水桶,馊水溅到了四个佩刀男子的衣裤。在他们咒骂低头的瞬间,院内正在搬家具的苦力们突然健步如飞,从四人背后一拥而上,匕首乱捅!
屋外一片猩红温热,地面黏腻成泥。
屋内翟管事的口鼻被一只苍白的手掌死死封住,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闷哼声,鲜血顺着匕首刃汩汩涌出,很快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刘寅额头浸汗,一下一下地用力捅着,同时在翟管事耳边说道:
“给,王爷,托梦,我刘寅的命,不好取!”
——————
注:西晋时沿前例,诏令起草后便下尚书,至东晋时改为先由门下省审署。其实一般史料文献很少保存诏文的完整格式(包括正文内容也常有缩略)《文馆词林》里的稍稍完整一些,而《文馆词林》中的所有南朝诏书都是以“门下”为题头的,而非两汉时期的“制诏”。《隋书·百官志》载陈朝发诏程序:“作诏章草奏闻,敕可,黄纸写出门下。门下答诏,请付外施行。”所以诏书开头是门下。
当然,还有一种“中诏”的形式,是不经门下省的,以后会写到。
ps受近代西洋文学观的影响,谈到文学首先想到诗歌、戏剧、说,似乎它们比其他门类更像“文学”(其实是更像近代英语世界中的liraur)。这种视角延伸至关于诏令文体的文学研究中,导致两个问题。一是忽视诏令的文学性,造成严重的刻板印象,比如算了,例子太多又得罪人,不举了。
二是对诏令的研究限于什么比喻,什么壮阔,什么雄奇这种印象式的把握,停留在表面风格的层面,缺少问题意识与方法自觉,这就让研究沦为阅读欣赏类的“浮词”或者如教科书般“有结论、无思考”的文字。
其实重回六朝的历史语境中,诏令乃当之无愧的第一流文字。草诏者亦必臻一时之选,以第一流之文人作第一流之文字,岂非文学之盛事?(王融现在是中书侍郎,也是负责草诏的臣子之一)故中古文学极重之,《文心雕龙》、《文选》皆辟其门,《颜氏家训》“文章篇”、《文笔式》亦列其目。余嘉锡考《隋书经籍志》晋朝之诏令所著录凡十七部,三百六十六卷,“较唐大诏令多至三倍”,诏令于当时亦入集部,至《新唐书·艺文志》始转入史部,然犹未为定准。
《论衡》言“以文书御天下”,南朝则是“以诏令御天下”。这里并非指天子如何借助诏书对臣下发出命令,而是当面对半壁江山的正统危机时,在诏令文辞中维系住了王朝尊严与帝王法统。这是一个被文字所创造的世界,在指涉敌人的同时,也重新定义着自身,此种现实与理想的巨大沟通对于四到六世纪的草诏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他们必须用高超文学技艺在艺术规范与政治意图中寻找平衡,在威严与美辞间建立了稳定的联系,通过对语言元素做最大限度的运转安排,择取恰如其分的叙事策略,准确完成并不单一(很多情况下是复杂的)的表达意图,再现,或者说重塑一种事实。
这是具体可查的“文章经国”的案例。
文学研究者当具区别于史学研究者的独特技艺,主要着眼点不应在“写什么”,而应在“怎么写”。文学研究者当进行“重返现场式”的阅读,不仅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中古中国的读者,同时还要以作者的身份去思考下笔的其他可能性,从而判断草诏者为什么“这样写”而不是“那样写”。曾国藩言诏文“宜吞吐”(《曾国藩日记》),岑仲勉谓骈体制诏“易得含糊”(《隋唐史》),文学研究者的任务是把这些“吞吐”和“含糊”说得清楚些。
什么繁缛、抒情、骈散、比拟这些文学要素简单罗列组成的有知识、无思想的介绍性论述实在益处不大。至于外围研究当然不会过时,但此是史家故物,非文学研究者所应专擅;文献研究依然重要,但在诏令领域,很难成为未来发展之希望所在。而更有可能“盘活全局”的研究范式是——以细读的方式,基于鲜明的问题导向,寻绎权力话语的文学表达与运作机制,探求诏令书写的实践策略与深层结构。
在这其中,文本措辞应该作为诏令研究范式中的学术定量,而对文本措辞的细读则是研究此定量的唯一有效手段。
好久没写长注了,因为没时间,今天正好多写点,再次重申,我加注都是改好每章正文之后才加的,所以有没有注对当章的正文长短都没影响。下两周会忙成狗,不过会尽力保持更新!亚古兽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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