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笼羽断喙（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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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触感，瞬间裹挟着尘封的记忆翻涌而上——
麻袋裹住口鼻时那股浓重的土腥气。
冰冷的鱼骨刀撕裂皮靴时发出的裂帛声。
还有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骤然炸开的，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你说…”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玉玦的锋利边缘在指腹反复摩挲，压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线，“蜘蛛结，究竟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单纯为了消遣猎物挣扎的模样？”
平兰的呼吸猛地一滞。
远处，悠长的梆子声穿透潮冷的夜雾，飘荡进这狭的屋子。
沈清歌的目光，依旧落在想象中那房梁的蛛上，看着那上面无力挣扎的细蠓虫。
她的舌根底下，悄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
檐角的铁马又被晨风吹响，发出叮当一声脆响，撞碎了天边刚刚泛起的微光。
沈清歌甩了甩僵硬的手指。
身上的皂纱宫裙早已被冰冷的井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用力搓洗着手中的铜盆，盆壁边缘积着厚厚的污垢。
指腹擦过粗麻布料，掌心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细细密密的疼痛，丝丝缕缕地往心里钻。
平兰默默地走了过来，将一捧捣碎的皂角籽洒进木盆里。
白色的絮状泡沫缓缓升起，漫过沈清歌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背，带来一阵短暂却尖锐的刺痛。
远处，隐约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嚎声。
两个太监面无表情地拖拽着一个宫女，正往永巷的方向去。
那宫女的绣花鞋底刮过青石板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响。
那声音混杂着苏嬷嬷冰冷刻薄的训斥，回荡在这幽深寂静的宫院之中，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刚入宫时的那点桀骜不驯，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的教训，让她学会了如何将所有的锋芒都深深地藏进眼底。
隐忍退让，并非是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灭族的血海深仇。
养父不明不白的惨死。
还有那隐藏在暗处，时刻窥伺着她的黑手，如同毒蛇般蠢蠢欲动。
她必须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在这如同鬼蜮一般的深宫里，剥开重重迷雾，看清所有真相。
只有活着，才能为自己，为那些枉死的亡魂，讨回一个公道！
沈清歌弯腰，吃力地拎起沉重的木桶，走向不远处的井台。
脚下不心踢到一块碎石，石子滚过青砖的缝隙，撞在墙根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平兰快走两步，扯了扯她半旧的宫装下摆，声音压得极低。
“东边那口井的水不知怎么了，泛着一股腥气，咱们绕去钟粹宫后面那口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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