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勿用 第四十章 牵挂者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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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泫如何猜不出来，不过还是凑上前闻了闻，仿佛是能隔着瓶子闻出来似的，之后才回答道：“莫不是九酝春？”

“哎呀！”曹操笑道：“伯霈好眼力，这可是曹某自家酿的九酝春，沛国只此一家！”说着，又趴在姜泫耳边，声嘀咕道：“此酒九酿，更是精品，相比供奉天子的十酿御酒，要好上许多！”

姜泫懂一些酒，自然知道其中的妙处，十酿太清则无味，还是九酿的好，也不再多言，因为曹操带了女眷，便要重新布置宴席，请曹操一家三口到厅中落座。曹操可不在乎这些，觉得这样热热闹闹挺好，便强行拉着姜泫依然坐在了庭院中，一堆男男女女围着一张大石案，倒也欢闹畅快许多。

等大家伙都坐下了，伊儿还是觉得这样子太过失礼，便拉住了刚要落座的荆蓁，说道：“诸位请用，我与蓁儿到后面便好。”荆蓁也想起来了在外人面前，女眷还是不要同案的好，也连忙点头。

曹操素来敬爱丁氏，想着如果这两个姑娘都走了，那丁氏就算不一起去，留在这也有诸多不便啊，便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曹某家里还比不得伯霈府上规矩多呢，哈哈，同案而食便好，同案而食便好。”

姜泫也正有此意，说道：“蓁儿与伊儿不必如此，此乃家宴，无需那诸多规矩，随意便好，也正好陪陪阿嫂。”

丁氏也随之附和，让两个姑娘留了下来。

众人随意围坐，四个男人们坐在一块儿，三个女眷们坐在一块儿，两个孩子夹在了中间。觥筹交错、酒来食往，你说些官场秘闻、市井趣闻，我说些边塞往事、乡野奇谈，端的热闹温馨。

曹昂还，用筷子还不利索，一不心夹着的一块肉掉在了身上，衣服上也粘了些许酱料。曹操就坐在他左手边，见状宠溺地埋怨了一句，捏起那块肉塞进自己嘴里之后，又掏出手帕替他轻轻擦拭。

曹昂右手边的元见了，却突然间眼神也不亮了，笑容也没了。从开始到现在，两个孩儿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相处得都很好，很是融洽，没打没闹的，互相之间说笑不断。大人们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姜泫甚至怀疑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可是这也不妨碍他们跨越家世的差距，学起大人们的谈笑宴宴。可是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元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了，哭丧着脸，炙肉和诸般果子也不想吃了。

别人可能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元是怎么了，可今日的姜泫确实能够理解。

姜泫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咳，元，”又分别指了指自己、史阿和荆纬，“我、史阿叔与荆阿叔，你最喜哪个？”

元撇着嘴，逐个看了看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声说道：“喜欢阿君和史阿叔。”

“呦呵！”荆纬放下筷子，故意皱着眉头，假装斥责道：“你这鬼，缘何独不喜我？”

史阿颇为自豪，白了一眼荆纬，说道：“自家长得丑陋，还怪元不喜？”

荆纬被噎住了：“子泰……”

曹操心思通达，听说过元的身世，也大概猜出了姜泫的用意，便伸手绕过曹昂，轻轻拍了拍元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问道：“元，那曹阿伯、你家阿君与史阿叔，你最喜哪个？”

元又是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史阿见状，只是微笑着宽慰他但说无妨。元这才鼓起勇气，又说道：“喜欢曹阿伯和史阿叔。”

如此，元的心意大家便明白了。元父母双亡、孤苦伶仃，遇到史阿之前就饿得在生死线上徘徊过几回，若不是老荆一家三口时常接济，早早就饿死了。如此，年岁不大的元，却比其他人尝到了更多的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心思自然剔透敏感。不管是谁人去问，元都会说最喜欢那个人，但无论如何都会带上史阿，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姜泫又问道：“元，史阿叔总是敦促你习书练字，荆阿叔却不曾约束于你，你还是最喜史阿叔？”

元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害怕的感觉，隐隐约约是害怕再也见不到史阿。虽然不知道这种害怕是从哪里来的，可还是怕得他快要流出了眼泪。最后，元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毅然决然。

“好！如此嗣你为子泰之子，你事其如己父，改姓为史，以为螟蛉，如何？”

这话元听得不是很明白，曹操在一旁翻译了一下：“阿君是说，从今日始，你便是史阿叔的儿子，史阿叔便是你父亲，以后你便叫史元，如何？”

元这下子听明白了，已经是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

姜泫叫了声史阿：“子泰。”

史阿也早有收养元之意，此时心中激动，却深色肃然，回答道：“姜君。”

“自今日起，于元你当视如己出，好生调教，若有朝一日成为栋梁，亦是光耀你史家门楣，可否？”

史阿一直很喜欢元，最先与他相识，又经历过真正的同生共死，真真的是有缘，早就已经当做自己的儿子了，此时哪还有不应的道理。他走到元身后，跪下身子将元抱在怀里，对姜泫一磕到地，激动地说道：“谢姜君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