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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鸾宫许久没打扫,院内堆了不少枯叶。
好在方锦有清净术法,指尖捏出一个诀,一应脏乱都迎刃而解。
唯一的不好就是变出的吃食吃起来没味儿,一旦下肚,腹中还是空空的。
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嘴,方锦便拉着林渊下界采买食物。她近日嗜甜,各式各样的蜜饯果脯买了不少。
方锦一面往嘴里塞胡桃仁,一面问林渊:“阿渊,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曾问过你有关‘咸鸾宫’的名头来历吗?真是你一时兴起取的?我看你附庸风雅,不像是会取这个俗名的样子。”
林渊莞尔:“唔,甜咸,鸾凤,你取‘天凤宫’,还不许我喊‘咸鸾宫’吗?”
方锦愣住了:“你蓄谋已久啊!”
“也不算久。”郎君轻笑。
她好奇地问:“你是何时对我起的意?”
林渊思索一番,道:“你取我魂的时候,看似是近日发生的事,但在我的记忆中,你却是第一个救了孤立无援的我的人,我记得你的样貌,潜伏于天界时就对你上了心。”
方锦这才明白过来:“也就是说,我凡间历劫中药之时,你就对我心怀不轨……看似清心寡欲,其实巴不得我将你吃干抹净?”
“锦锦,不必说得这样难听。”
方锦“嘿嘿”两声笑:“我就知道,这世上能抵抗我魅力的男子,几近于无。”
她扬扬得意,且自恋上了。
林渊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地摇头。
两人逛到夜幕迟迟,才于无人处捏了个诀归殿中。方锦嘴馋,趁林渊沐浴时,在榻上剥瓜子吃。
还没等她掰开两颗,身后便响起了林渊阴森森的嗓音:“你在做什么?”
“吃、吃瓜子?”方锦做贼心虚,忙讨好地奉上一堆雪白的瓜子仁,“特地剥好孝敬阿渊的。”
她谄媚地笑,就差摇尾巴了。
林渊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吃吧,下回别把床榻吃得这样脏。”
“是、是!”
只不过,林渊的好脾气在他从被褥中摸到两颗蜜枣、三颗胡桃、四颗杏仁时,支离破碎。
他切齿,扣住方锦,夺走她私藏的零嘴,道:“别吃了,该休息了。”
方锦不肯,声说她这几日担惊受怕,在外风餐露宿,都没吃过几顿好的,眼下她欲身心放松,自然要从吃上找补回来。
听得这话,林渊意味深长地道:“你是想身心放松吗?除了吃零嘴一法,旁的事也有同种功效。”
“嗯?愿闻其详。”
方锦刚开口,就被林渊按在软绵绵的桃花纹云被上了。
他与她乌发纠缠,十指相扣,身体力行地解释了一番何为“身心放松”。
夜晚,方锦挨着林渊入睡。
林渊的身体有点凉,好似冰鉴一般,诱她不住伸手帮他暖一暖五指。
方锦问:“阿渊,你很冷吗?”
林渊似是想到了什么,强装镇定地道:“我体温一贯如此。”
“是吗?那你冬日里可太遭罪了。”她往他肩臂上蹭了蹭,“不过往后有我在,我会帮你暖身子的,到时候在被窝里多塞几个汤婆子,保管你浑身上下都松泛了,你不必担心。”
“嗯,我不担心。”林渊吻了她一下,劝她早些睡吧。
方锦睡在榻上,却觉还在梦中一样。她听到林渊平缓的心跳声,心神才渐渐平静下来。
林渊伸手过去,揽她入怀:“睡不着吗?”
他的声音略带困倦,沉沉闷闷,却让人心安。
听到林渊的话语,方锦放松了不少。她心地贴在他的胸口,顺势蹭了蹭男人的下巴,低语:“有点害怕。”
“怕什么?”
“我害怕自己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林渊静默不语,心想:应当不至于不见,至少尸体还会留下。
于是,他笑了声:“我一直在。”
“真的?”
“嗯。”林渊亲了一下她的耳郭,“睡吧。”
“好!”方锦枕在林渊的手臂上,蜷缩于他怀中。有林渊拍背哄睡,她很快陷入了梦乡。
林渊没撒谎,他真的没走。
一睡醒,方锦和林渊四目相对,心生起缱绻爱意。她以前只觉得情啊爱啊的很腻人,如今真真正正遭历一场,便觉得没有那么埋汰,还是挺有滋有味的。
方锦平日里不爱读书,想同林渊表露爱意,可搜肠刮肚问出来,仍是一句:“今早吃什么?”
林渊原本殷切地立在床侧,或许也是想娇妻能说两句甜言蜜语来增进感情,一听她问出这句话,呼吸一窒。
良久,他艰涩地开口:“炖了河鲜粥,起来吃吧。”
方锦一听到有吃的,把所有烦恼都抛诸脑后,她趿着鞋想冲往饭厅。刚走没两步,她又想起来什么,尴尬地回头,对林渊说:“我这般焦急想吃粥,不是因我嘴馋,而是我知,此乃阿渊一番心意,不忍辜负。你知我情深否?”
饶是许久没见方锦,他也被她的厚脸皮惊了一跳。
林渊沉默一会儿,说:“知道,你最爱重我,定不会忽视我,快去洗漱用膳吧。”
“好。”这般,方锦才欢实地奔出了殿门。
林渊看着方锦心急火燎的背影,面上柔情一点点溢出。殿外和煦的光华照入,方锦娇可人的背影似是在发光,熠熠生辉。
他喜欢这样温情的时刻,也希望多拥有这样稀松寻常的清晨。
若是能陪在她身边每一日就好了。
林渊想过,他不该这样残忍,弥留之际还来撩拨她、招惹她、陪伴她,可是先前几回,他都离她而去。
他看方锦漫山遍野寻他,看她辗转于红尘人间,他觉得方锦太可怜了。什么都瞒着她,什么都躲着她,未必待她最好。或许她并不想要他这一份体谅,她只想要他陪着,无论生或是死。
一切事都是林渊在做决定,未免太霸道了。
鸟兽脑仁儿纤,定是不懂那么多的。
林渊轻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今日精神头还不错,应当还能多撑几日。
他要在自己死前,陪锦锦做完所有她想做的事。
这般,他才能安心赴死。
他的一生真是悲惨啊,没有过几天欢快的日子。好不容易重逢,也是在静候死亡。
方锦肚子吃得滚圆,她变回了兽形,四仰八叉躺在院中晒太阳。
那凰鸟爪子朝天高高翘起,不知情的人,还当她已经死了。
林渊瞥了一眼毫无睡相的方锦,给她变了一张美人榻出来:“变回人身,过来,我陪你睡。”
林渊愿意陪她一块儿睡午觉,方锦求之不得。
方锦美滋滋地幻化成人形,钻到林渊的怀中,蹭啊蹭。
郎君身上好香,迷得她神魂颠倒。
方锦许久没这样惬意过了,快乐得想要哼歌儿。诚然,她确实五音不全,还没开腔几句,就被林渊打断了。
他坏心眼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尖,似是挑逗她,半天又没有后续动作。
方锦等得不耐烦,也懒得同他计较,只打了个哈欠,好似收拢了浑身羽翼,安心缩在林渊的怀里。
竟是个没戒备心的姑娘。
林渊怜爱地问:“锦锦,你有没有什么很想做的事?”
闻言,方锦仔细思考了一回,道:“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就如同今日这样,和你靠在一张榻上晒一晒日光便极好了。”
她的愿望这样,仿佛只要他能陪伴着她,那么天底下一应事都不打紧了。
林渊莫名觉得心头酸涩,满溢出的情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该如何同她开口,她的林渊早早死了,连同魂魄都不在了。
如今抱着她的,无非是一具只有残识的行尸。
她会讨厌他吗?她一定会很难过。
林渊忽然感到愧疚,他不知他这一回来见她,是否做错了。
方锦不知林渊这些凄苦的心绪,她只是回过头,双臂欢快地搂住俊秀郎君的脖颈,把白嫩的脸颊贴上他的,耳鬓厮磨,道:“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阿渊,我近日有多高兴!我还想着,你避我不及,定是很难找,或许要寻个千年万年,但你肯定也是想我的,所以才没几日就出现了。真好,你看,我俩待在一起是顶登对的,何必彼此磋磨来磋磨去不得善终,对不对?”
“嗯,你说的是。”
“嘿嘿,我一直都很有道理的。”
难得心情好,方锦忽然想吃点人界的食物。她握了握林渊的手,道:“我带你去人间吃酒吧?”
林渊虽是人族出身,但十分不喜人类,聊起这个,兴致缺缺。
好半晌,他才问了句:“天界的吃食不好吗?我可以帮你捎带些,回咸鸾宫里吃。”
“倒也没有不好,火候啊还有食材的品相都是上乘。就是太完美了,反而让我吃得谨慎。”方锦思索了一番,“好比套着镣铐进餐一般,没有在人界时那样畅快。”
林渊想到神仙们确实有举止规范,要符合仙仪,这般才能同外族区分,着实没劲。
既是方锦想干的,那他就圆她的梦。
“好,那我陪你下界。”
方锦欢喜地换了一身腊樱图襦裙,又给郎君林渊挑了一身江崖湖泊纹昏色圆领袍,都是绚烂的颜色,看着便是仙侣装束,极为登对。
方锦寻了个酒肆,沽了一壶酒,还叫了几道菜。
人界已经是炎炎夏日了,方锦就差厮去面馆里打包了两份蒜臊冷淘银丝面来吃,面里添了猪肉丁、笋干还有蘑菇,淋上辣油和醋,吃起来辛香可口。
方锦吃得酣畅淋漓,嘴角都沾满了肉汁。
再抬头,她发现林渊的面都坨了,他还没动筷。
方锦问:“你怎么不吃呀?”
林渊捏着帕子为她擦拭嘴角:“我说过,我辟了谷,不会饿。”
方锦才想起这件事,羞赧地摸了摸鼻尖:“那你今日就是特地陪我吃的。”
“嗯。”林渊补了句,“看你吃也很好。”
他不觉得无聊。
方锦眨眨眼:“阿渊最近很宠爱我啊。”
她一面欢喜,一面又有点不安。林渊待她的温柔仿佛都有代价,每一次她都很珍视,却每一次都被他所伤。
这次,应该是真的吧?林渊会留在她身边。
他不爱撒谎的!
好吧,方锦承认,她被他骗过太多次了。
两人吃饱喝足,回了宫殿。
方锦吃撑了,窝在林渊怀里,任他帮她揉肚子消食。
直到仙童循着方锦的气息寻上门头来。他们递来婚帖,原是有神君寻到仙侣要成婚,特邀方锦前去观礼。
对于方锦和林渊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如今当帝君的乃是老凤君,诸仙识时务者为俊杰,无一敢开口说句林渊的不是。
听说这位前妖王林渊,原本是落得灰飞烟灭的结局,偏偏神女用凰鸟血亲自为其聚魂,硬生生养出了魂核,得以复生。
一个妖族的女婿,能得帝姬宠爱至此,怕是一般人都嚼不动他的舌根。
方锦是个独身的神女,血脉高贵,又是天界公主,自然成了独身神君眼里的香饽饽。
即便有个正房林渊又如何?他转世以后妖力全无,不过是个普通人神,诸君未必打不过。况且,他们听到道消息说,重生的林渊忒不济了,连雷劫都是方锦帮他抵挡的,自个儿全然过不去。
这样几句八卦分析下来,大家心里有底多了。
婚宴当天,一众神君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为了博得方锦的青睐。
怎料,待林渊那冷冽的目光逐一扫过时,他们出于本能,还是一个个跪倒在林渊面前了。
啧,条件反射!他们对于妖王林渊的惧怕,果然是深入人心啊。
方锦被众神一跪,颇有些尴尬,她讪讪一笑:“免礼,大家不必这般客气。我虽是代父君的名头前来赴宴,却也是掺和的私宴,一切规矩从简便是。”
方锦的憨傻话语,恰巧帮诸君解了围。
在独身郎君眼中,她俨然成了那等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可方锦傻,不代表林渊傻。
林渊一方面不允许旁人觊觎方锦,另一方面,他又想,若他死后,有人能帮着照顾方锦,倒也不错。
思来想去,林渊还是压制住内心的占有欲,冷声问:“在场的神君,可有合你眼缘的?”
听得这话,方锦后知后觉醒悟过来——啊!这是善妒夫君的试炼!
她义正词严地道:“庸脂俗粉,及不上阿渊分毫。”
林渊缄默。听了这话他真是既高兴又不高兴。
不过,林渊饶这群“男狐狸精”一回,偏生他们还大胆来引诱。
有神君仗着以往同方锦有交情,故意来同她敬酒。
结果三大坛天酒下去,神君先扶墙吐了。
方锦鄙夷:“你也忒不济了,有个顶天立地的郎君模样行吗?在场还有谁,敢来同我畅饮?”
方锦高声嚷嚷,不胜酒力的郎君们抱作一团,抖若筛糠。
她意兴阑珊:“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她为新婚夫妇奉上贺礼后,拍了拍手,拉着林渊,道:“走了。”
林渊被她牵出洞府。
02
许是为了烘托洞房花烛夜的气氛,天穹被更变成了月夜,月光倾泻于两人相扣的指节与发间,像是披了一层薄薄的纱。
林渊好奇地问:“你不想多玩一会儿吗?”
“不了。”
他借月色观方锦的眉眼,忽然觉得她今日与往常有些许不同,姑娘太安静了,像是怀揣心事。
“你怎么了?”林渊发问。
方锦忽然仰首,朝他笑得苦涩:“阿渊,你觉得我很傻吗?”
她止住步伐,同他一起仰首望月。这样凄清的夜,正合她眼下的心绪。
林渊原本想伸出手去触摸姑娘的脊背,可指尖探到一半,又颓唐地缩回。
他不配。
林渊头一次这样惶恐,不安的情绪酝酿、发酵、蔓延,最终泛滥,汹涌成灾。
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敢说。
方锦的眉眼一寸寸黯下来,她又有了委屈的心绪,眼眶微微发烫。
她垂首,背对着林渊,声问:“你不是那等大度的男人,为何要帮我寻郎君?是不是你又要走?又要给我留什么人?第一次是童,第二次是父亲,如今第三次了,你又想留谁呢?”
她转过身,死死揪住林渊的衣襟。
眼泪已然淌了满脸,方锦生了火气,怒不可遏,她大声质问:“林渊,你究竟要丢下我多少次!这次又要放多狠的话?来啊!我不怕你!大不了一起死!”
林渊凝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姑娘,心口蔓延起丝丝缕缕的疼痛,可伴随疼痛席卷而来的,还有难言的甜蜜。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眼下,他希望她别哭。
林渊探出白皙的指节,掖去方锦落下的泪。
她是水做的吗?为何哭个不停呢?
方锦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看着林渊那熟悉的笑,莫名觉得感伤。他确实有这样的念头吧?所以才会一次次给她希望,又一次次抛下她。
如果不是,他为何不反驳呢?
方锦觉得难堪极了,她咬着唇,问:“阿渊,我就这么不好吗?所以你要一次次离开我?”
她自认天界少有神女能及得上她的样貌,追求者可以从南天门排到地府了。她知道的,那些人不只是馋她的血脉,还馋她的皮囊……为何大家都爱重她,偏偏林渊不屑一顾呢?
是不是因为林渊也长得很好,所以对他而言,她的优势不那么大?
方锦眨了眨眼,眼泪又掉下来。
她嘟嘟囔囔:“我除了貌美,还贤惠啊!我为你洗手作羹汤,你在洞府中不也吃得很欢畅吗?”
林渊想起这一茬:“哦,那个炒蛋。”
方锦嘀咕了句:“虽然只会一样菜,但我不也花了心思学了吗?”
只不过学了很久,还没什么成绩罢了。
争了半天,好像话题又扯远了。
方锦捂住眼睛,想要挡住所有难堪的样貌,她把话拉回来:“你不喜欢我……”
所以才会一次次离开她,所以才会遇到事情第一个抛下她。
对于林渊而言,她是无足轻重的、随时可以舍弃的人。好卑鄙啊,她偏偏当他是独一无二的郎君,世上绝无仅有,无可替代。
“锦锦。”林渊忽然捧起方锦的脸,俯身,与她额心相抵,气息相织。他眸光似水,那样温柔。
林渊不愿欺瞒她了。
何必总让她受委屈呢?她跟着他,真是太苦了。
林渊浅笑,道:“我活不久了。”
“为何?”方锦惊愕,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你不是已经杀死帝君了吗?你不是平安无事回来了吗?”
林渊细细地抚去她急出的汗,苦笑:“我的神魂与帝君同归于尽,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具残识与行尸。”
仅仅是林渊生前残识与气泽都能驱动行尸,就能从中觉察出林渊的坚韧意志——他究竟有多想回到方锦身边,好好陪她共度余生。
“锦锦,对不起,我已经死了。”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一瞬间,林渊很后悔自己回到她的身边。
可是永世不见方锦,她就会活得更好些吗?他不确定,他有太多事想不明白了。
方锦更想哭了,她埋在林渊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紧攥他的衣襟,满手都是汗。
方锦抽抽噎噎:“可是,于我而言,你没有死。你是林渊,你还活着,还待在我身边。”
“锦锦……你这样,我很为难。”能不能别哭了呢?他究竟该如何哄她呢?林渊第一次感到这样无力与恼怒,他也很想许诺方锦余生。可是,他做不到,他死了啊。
林渊吻去方锦的眼泪,他哄她不要哭。
他不觉得她哭相丑,他只是无能为力,只是很难过。
他恨自己没用,不能再保护方锦。
天道,为何独独待他残忍?
方锦哭累了,她被林渊抚着背,渐渐收住了声。
若她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那么是否就算好好珍惜了林渊。至少他回来找她了,给了她一段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
方锦想到父亲,她握住林渊的手,道:“你同我去见父亲,他见多识广,一定能救你。再不济就去求我母亲,他们鲛族有复生一说,定有法子救你。”
林渊知她求人也是徒劳,已经没了魂魄,怎可能复活。
只是他不想让方锦失落,什么都愿意迁就她:“好,我们去见凤君。”
这是林渊第一次见她的父母,方锦难免忐忑,路上一直在问:“你紧张吗?”
“不紧张。”
“那你的手怎么这样冰?”
“许是没魂的缘故。”
“好吧,没魂也没事。我是个看重表面功夫的人,不在意你内里。”方锦宽慰他。
“嗯。”林渊扶额,姑娘哄人的话还是这样别出心裁。
林渊对要见老凤君一事,说不慌神是假的,毕竟他是方锦的父亲,又是如今的帝君。若他执意要林渊离开方锦,那凭如今的林渊,怕是没有抵抗的能力。
好在老凤君性子宽和,如今妻女都在身旁,他胸襟更宽广了,望向林渊的眸子满是笑意。
老凤君亲迎他入天凤宫:“是林渊友吧?”
林渊颇感受宠若惊,不知他的亲昵从何而来:“拜见凤君,晚辈的确是林渊。”
能让杀神这般纡尊降贵拜会,也就只有仙侣的长辈了。
老凤君知他疑惑,含笑道:“你甘愿魂灭救我一事,我已知情。凤凰神族最是知恩图报,既如此,我也得还你人情。你这身子,恐怕用不了多久了吧?”
老凤君不愧是上古老神,一眼便看出林渊的残识已然枯竭,随时可能消弭于天地间。
林渊蹙眉:“我的神魂已死,而前帝君依附于我骨血之中,好不容易将他除去,不可再用旧魂复生之法。”
“我何时说过要用友旧魂呢?”
听得这话,方锦回过神来。她欢喜地笑,上前去扯父亲的衣袖:“您有办法救阿渊?”
老凤君思忖一番,道:“法子是有,不过要吃不少苦头。或许千年,或许万年,为父也不知友何时才能重生。”
林渊已然抱拳鞠躬:“只要能养出新魂,无论什么样的苦,晚辈都愿意吃。”
“好。”老凤君对女婿很满意,毕竟他有这样强的求生欲都是为了自家女。一个能为女儿豁出性命、自毁永世的郎君,他这个做长辈的又何必苛待?
“父君,究竟是什么法子?”
“你以凰鸟血养他,与他互通灵府,开出了仙侣契花,是吗?”
方锦一愣:“凰鸟血养魂不假,但仙侣契花……”她真的不知道啊!
林渊无奈地摇摇头,帮她答话:“是。”
“凤凰神族专情,一世只开一朵仙侣契花。阿锦对你用情至深,又用凰鸟血与你缔结血脉。即便你消散于天地间,她也能寻你气泽,养在灵府之中。只是你连神魂都灭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境况,不知多久,才能使气泽开灵智,助你养出新魂。”也就是说,可能数万年都不见林渊踪迹,或许契花就此凋零败落也不一定。
但这已经是很好的消息了,林渊和方锦俱是一喜。
方锦同父亲撒娇:“多谢父亲!希望再渺茫,女儿也会去试的!”
“别怕,为父也会帮你的。”老凤君溺爱方锦,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鲛离得知未来女婿拜访,早早去筹备吃食了。她招呼宫娥在殿中设宴,又喊他们坐下吃饭:“夫君怎不让孩子们坐下聊?这样肃穆,怪吓人的。”
鲛离如今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样貌,约莫再过百年才会变得成熟。
乍一看,老凤君已是成熟男子的仪容,同她在一块儿,还真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见到母亲,方锦忽然想起一件事:“父君,若您同母亲也生出了仙侣契花。那么,母亲死时,您缘何不能寻到她气泽,将其复生?”
老凤君想到这个,心里就起火。
他微微一笑,道:“我本也想复生爱妻,只可惜她亡故时,我寻遍四海八荒也无她气泽。当时我想,或许是鲛族特殊,人死即魂灭,连气泽也不复存在。后来才知,她早魂归故里重塑鲛身,既没有死透,又如何再复活?”
又翻旧账了,鲛离冷汗直冒。
她拍了拍方锦,笑道:“咱们吃菜、吃菜,说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作甚!”
女儿心眼可太实在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话虽如此,但鲛离的眼风还是忍不住飘向夫婿,某人手间已然摩挲起玉扳指,怕是居心不良。知爱妻窥探,他还侧头,朝她温文一笑。
鲛离懊恼,这般下去,今夜不知要许他多少好处,才能将这些破事一笔勾销。
饭后,老凤君领着林渊与方锦一块儿去了一次凤凰冢。
林渊既是方锦爱侣,理应将名册与气泽记录在凤凰神族家谱之上。
两人立下了血契,这般才算真正结侣。
眼下,只要等到林渊真正消散的那一日就好了。届时,林渊的仙侣契花沉眠于方锦的灵府之中,契花何时开,林渊的心魂何时结成。有了新魂,又有凰鸟血塑成的魂核作为容器,林渊就能再生。
方锦相信,林渊一定会回来的,即便要等上千年万年。
夜幕四合,方锦牵着林渊的手归家,望着天河上的璀璨星辰,对他说:“以后遇到事了,要记得和家人商量,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家人?”林渊有一瞬息的错愕。
“嗯!你同我成了婚,我爹娘也就是你爹娘了,他们可疼爱辈了,定会护着你的。”方锦言之凿凿,给他画和睦家园的大饼。
闻言,林渊嘴角噙笑,心头滚烫。
他也有家人了吗?也有可以躲避风雨的家府了。
真好呢,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望。
林渊抚了下方锦面颊,温柔地道:“好,我也会尽力回来,同你成一个家。”
“说好了哦,”方锦搂住他的脖颈,鼻腔发酸,“不许骗我。”
“嗯,这一次,我不会再骗你了。”林渊亲吻她的额头,眼底俱是绮情。他怎舍得骗她,又怎舍得再负她。
床帐中,方锦忽然和林渊道:“我觉得人世间的因果真奇特。”
林渊揽了姑娘在怀,一手梳理她柔顺的长发,一手撑着额头,问:“怎么说?”
“你看,你被我救过,所以会来招惹我;而我因为和你有牵扯,后面才会奋不顾身回到过去救你。我碎了你的魂核,你也救了我的父君,正因父君复活,我才有法子为你塑新魂。不然帝君这样奸诈,定会跟着你的神魂永生永世,即便我复活了你,没有父君指点,也无法再生新魂。所有好因都种下了好果,天道真是玄妙。”
“是,天道确实难参悟,也确实玄妙。”林渊拥上方锦,“只盼天道再慈悲一些,往后你我的路再简单些。”
“会的。”方锦眨眨眼睛,“我今晚就做预知梦,梦到你昏睡后,没两天就塑成了新魂,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嗯,那就全指望你了。”林渊揉乱她的发,“睡吧。”
“好。”方锦老老实实闭上眼,她能听到林渊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伏在他的胸口听了好一阵,确认他一切安好,她这才安心睡下。
林渊知她所有动作,心酸极了。
他怜爱地吻了吻她的脸,抱着姑娘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好,方锦一睁眼就看到心上人沉睡的容颜。
她心翼翼地趴在林渊的胸口,数他纤长的眼睫。真是不可思议,她最初还把他当成宿敌,如今他却成了她最亲密的人。
“看够了吗?”林渊笑着睁开眼,抓住了正在干坏事的姑娘。
方锦发窘,脸上微红,喃喃:“你早醒了啊?”
“嗯,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竟敢耍我!”方锦有点恼怒,转而又“嘿嘿”笑起来。林渊还能开玩笑,是不是代表他今天精神很好?即便方锦知道,他就算消失也会回来,可她还是想多看看活生生的林渊,再让他陪她一会儿。
林渊看她又气又笑,有点搞不懂姑娘家了。
算了,总归也不必懂,夫妻间留点神秘感不挺好的吗?
林渊本想说,要不要趁此机会登门求亲,但他又怕万一他死后没能塑出新魂,反倒神魂拖累了方锦,那不大好。而且他孑然一身,暂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总要再攒一攒家私,好让方锦面上有光。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他们已经是结了契的仙侣,也有夫妻之实,大婚反倒是走个流程与形式。
不急于一时,他能日日看着方锦就很好。
方锦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林渊的事,一时闲下来,她就想和林渊出门逛逛,希望能留下很多快乐的记忆。她提议去昆仑山看雪景,昆仑山终年覆雪,瑞气缭绕,不少珍禽栖息此处,每逢神界有大型的盛会,神子们就会来这里猎仙鹤,套上珠花绳套,当成轿辇的坐骑。
方锦不同,她来此地,是为了烤鸟禽的。
只是珍兽们行动太快,她腾云都追不上,还是林渊拉弓射下了一只白鹤,用以投喂方锦。
方锦没想到林渊还有这箭术,顿时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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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穿摇光圣地杂役弟子,未婚妻成了圣女,本以为能吃一回香喷喷的软饭,从此走向人生巅峰。><><没曾想,人家转头就来退婚。能变废为宝的秦凡果断答应,软饭吃不了,那不是还能嗑丹吗。><><就这么嗑着嗑着,某一天九九大天劫突然降临。><><“?”秦凡:“布什戈们,同进圣地的都还在筑基,我这就要成仙了?”
玄幻 45万字 1天前
「玄学+副本故事+修仙+虐渣」 新婚夜,林倾月被变态小姑子勒死时,夫君正与她的好妹妹花前月下。 一朝身死,倾月魔君穿越而来:“你的仇,本座来报!” 假千金茶言茶语:“占你身份、抢你功劳又怎样?世人宁信我一滴泪,也不信你万句真!” 她勾唇:“谎话说多了,当心口舌生疮遭报应。” 骄纵郡主扬鞭袭来:“野丫头配不上我哥!” 她一招溯梦回影,揭开重重真相:“流着贱民血的假凤凰,也敢与本座论尊卑?” 冷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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